当今中国已全面进入“高铁时代”,350km/h的中国速度、安静舒适的环境让高铁动车成为了大多数人出远门的首选。记忆中那嘈杂逼仄、混合着汗臭味与花生瓜子味的绿皮火车已逐渐成为了历史。然而在快节奏的生活中,我还是会偶尔怀念家乡那辆笨重的“小慢车”和那个喜欢坐绿皮火车的老人。
往返于淄博市和泰安市的7053次列车是山东省境内现存唯一的绿皮火车。我的家乡淄川区峨庄乡十亩地村就是火车沿途的一个小山村。记忆里的火车,墨绿色,慢慢悠悠,稳稳当当,冒着滚滚浓烟,拖着长长的身子向远处蜿蜒,那辆车载着去赶集的姥爷,在回忆中越走越远。
姥爷的一生与绿皮火车有着不解之缘。1968年,姥爷报名参军,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7团的一名铁路兵,开赴西昌进行襄渝铁路的建设。这是刚成年的姥爷的第一次离乡,坐上绿皮火车去往目的地的途中,姥爷兴奋得几宿睡不着。而到了西昌,铁路建设的艰苦远远超出了姥爷的想象。由于交通不便利,后勤给养跟不上,在经历了每天十几小时高强度的劳动后,给他们的食物只是一碗清汤,一块发糕或者馒头,几粒黄豆或几块压缩饼干,大家经常饿得眼冒金星,许多人为此还经:痛妒掳喾⑵⑵。而姥爷干活从不喊苦喊累,再饥肠辘辘也会坚持把任务完成。“要问生活苦不苦,想想红军二万五。”这是姥爷当年常说的一句话。凭着这种“逢山凿路,遇水架桥”的精神,姥爷先后参与完成了襄渝铁路、青藏铁路的建设。尽管积年累月在隧道内施工使姥爷患上了风湿、听觉下降等毛。嗄旰蠡匾淦鹉嵌嗡暝,姥爷始终是自豪且满足的。
随着姥爷退伍还乡,7053次列车也由铁路工人的通勤列车变成了扶贫专列。大山里的农户们会坐上这辆票价最低仅1元钱的火车到城里卖瓜果蔬菜。姥爷在卖自家蔬菜的同时还会顺便捎带着同村的人的东西去卖,卖来的钱分文不差给人家,在绿皮火车上,经常可以看到姥爷一人扛着两个重重麻袋的弯曲背影,这也为姥爷在村里赢得了好名声,“能吃苦的老实人”是村里人对姥爷的评价。妈妈也跟我反复强调要学习姥爷的优良品质,所以吃苦耐劳、乐于助人从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了我们家的家风。再后来,交通变得便捷,公共汽车、私家车已非常普遍,可姥爷还是经常坐绿皮火车,他说,这么多年了,都习惯了。
2020年,当地政府对这趟绿皮火车进行了升级,列车装上了空调,车厢环境变得整洁优美,变成了一辆观光车。遗憾的是,姥爷再也无法坐上这辆崭新的绿皮火车了。看着那青山之上宛若长龙般呼啸而过的绿色身影,我开始怀念那个“能吃苦的老实人”,纵使人已去了,但绿皮火车承载的情怀和传下的家风,已缓缓驶向我的内心深处,从未远去。